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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觉醒来,已是阳光满屋,明晃晃的光线如蚌壳发出的光,又如跳舞的金色精灵,扭动着腰肢,扑腾,跳跃。已是秋天了,阳光已不再刺眼,倒给人暖意融融的感觉。
如往常一样,我深吸一口气,却很快感觉空气里的不同,一股甜滋滋,香喷喷的味道沁入心脾,仿佛亿万毛孔被打开,浑身舒畅,心旷神怡。
我一跃而起,冲到室外,果然是屋子西北角的那株桂花开了。昨日还如米粒般包裹着的小花苞,好像是暗地里互通了消息,、约定好了似的,齐齐地开了,却又像是谁也不甘示弱,要在这金秋十月一展婀娜的风姿。绿叶丛中,星星点点的金灿灿,宛如夜空中璀璨的繁星,闪闪烁烁,调皮地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探视着一切。金黄的小花一簇簇,一环环,挤满枝头,你碰我,我推你,你点头,我摇头,好不热闹。那些胆子大些的,仰着黄灿灿的小脸蛋冲着你微微笑;胆子小的,则害羞地藏在叶子后里,掩着嘴巴轻轻地偷笑;还有的是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,欲迎还羞,玲珑剔透。真是“何须浅绿深红色,自是花中第一流”。凉爽的秋风吹来,花枝摇曳生姿,花香袭人,脑子里浮现出半句诗句:香飘袭客衣。不必劳神去想整首诗,只此半句就够了。
十月里,人们最期待的就是闻闻这花香了,甜津津的,如水果糖的味道,在空气中飘散,“十里香桂花”,“香飘云吹散”,一株花开,满村的人都能闻到,所以总有人偷偷地跑来掐一枝,插入瓶中,置于室内,便是一屋花香了。握着一株桂枝,丝丝缕缕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,此刻的我只希望能把这风儿永远兜着,把这空气永远收住,把这香气囊永远扎紧,沫浴在这香气里,醉了,醉了,所有的烦恼随着这花香淡了,远了。只记得小时候妈妈蒸的桂花糕,松软可口,浓香扑鼻,食后唇齿留香。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里,简直是无上的人间美食。往往糕还没有熟,我和弟弟就被阵阵香味引诱得垂涎欲滴,悄悄端来一把竹椅,蹑手蹑脚地爬上去,从蒸笼里取出一点来吃,也不怕烫了手,不怕母亲的责骂。
我对桂花情有独钟,也许我们无法把桂花和娇贵的牡丹,艳丽的玫瑰去相比,但我佩服这淡雅朴素的小花,虽然不起眼,却在一年里积攒了全部的力量,在这金秋十月,猛然绽放,给人们带来浓郁的芬芳,给这宜人的秋色增添了韵味。就像这世间大多数平凡的人们,一生努力和追求,总期待着给世间带来点光和热。
我爱桂花,还不仅于此。高中的时候,校园里有两棵桂花树,据说是和学校同龄的,在我们读书时就有八九十岁的高龄了,现在算算应该有一百多岁了。这两棵桂花树高大粗壮,枝繁叶茂,实属罕见。
那时候我们每日埋头题海,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,从宿舍到教室,再从教室到宿舍,紧张而又忙碌,顶着高考的压力,好像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。吃饭就像打仗,三下五除二扒完饭,就匆匆赶往教室。一觉醒来,总是埋怨:怎么刚刚睡下去,天就亮了?每日里只看见黑板上老师的粉笔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;老师“瓶底”眼镜后面严厉的目光,雪片般飞过来的试卷,书桌上推得像山一般高的书本,恨不得都吞进肚去。只有在这花香飘逸的季节里,被这花香陶醉了,麻痹了神经,放松了节奏,挖空心思偷点闲到校园里散散步,聊聊天,树底下坐坐,同学间嬉笑打骂,有的甚至像小孩子一样追逐打闹,全无了往日的拘谨和严肃,花香吹散了心头的烦躁和郁闷,带来了清新和活力。在那豆蔻年华的青葱岁月里,男女生间的赫然一笑,也会令人面红耳赤,砰然心跳。眼光追随着熟悉的洋溢着活力的身影时的羞涩与不安,而当四目相遇时,紧张得笑容都凝固,随即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转移了视线。
岁月远去,这些都成了遥远的记忆,那些人,那些事,早已模糊,甚至已没有了印象,而这有关桂花的记忆,永远飘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