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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的眼神柔弱中带伤,凄迷中不无坚定。虽然离我那么遥远,打开书却近在眼前。
来自祁连山的风吹动飘扬在边关城楼上的旗幡,吹动车辕上的铜铃,吹动你额前的一缕秀发。你怀抱琵琶移步下车,噙着泪站在界碑下,回望中原已是一片烟雨迷茫。就要离开热恋的故乡,离开故乡的父老乡亲,离开老母亲那一声“嫱儿”的亲切呼唤,你的眼神里分明写着留恋。你轻轻抹去眼泪,俯下身去,深情地握起一撮界碑下的故乡土,心里默默叨念:让我带上一撮家乡的泥土去远方吧!
遥远的是北方匈奴的大漠、草原、毡帐、牛羊、奶香。
遥远有多远,你不知道,但走向“遥远”是你毫不犹豫的选择。早已厌倦了未央宫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,因为“暗箱操作”,宫廷画师毛元寿在你的眼角点了一颗“落泪痣”,于是你成了不祥的征兆,锁进冷宫里。月色清冷如水,照着你的深灰色衣衫,照着落在洗衣板上的眼泪。夜未央,汉宫怨,冷宫剩下最后一盏孤独的灯光。你凑着油盏给远方的老母亲写信,写了一绢又一绢,但没有一绢能送出冷酷的宫门。
你常常梦见童年的山溪,山溪清清淌走一树花瓣和一溪歌声,还有溪边的茅屋,茅屋里的纺车,“吱吱呀呀”地纺着母亲温馨的唠叨;你常常对着儿时的玩伴相送的一只香囊发呆,香囊上绣的菊花已经泛黄,你的眼神已经泛黄。
紧闭的窗前你别等候,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。你期待走向远方,越远越好,尽管不知道远方在何方,也不知道锁住冷宫的厚重而无情的门何时才能打开?
终于,你主动请缨出塞了。你知道远方的天空比咸阳更辽阔,草原的毡帐比未央宫更温暖,粗犷的草原人比冷宫里的太监更有人情味。与其在鸟笼里不死不活地苦恋一个渺茫,不如去远方寻找未知却真实的希望;与其伏在泪枕上咀嚼挥之不去的噩梦,不如骑上骏马在草原上潇洒地奔驰;与其年复一年苦苦等待君王的临幸,不如伏在大单于山一样强健的肩头痛哭一晚!
出塞的眼神在远方。你相信自己矢志不渝的选择。出塞的路虽然遥远,但路的尽头一定有安顿心灵的宁静毡帐。孤独的驼铃淹没在风沙里,绿毡似铺向天边的棘棘草随风起伏,不倔的胡杨树孤傲地站在大漠深处,而大单于的毡帐早已挂满吉祥的经幡。
你最后一次俯下身子,亲吻着脚下温润的乡土,怀抱心爱的琵琶,眼神坚定地投向塞外,因为心在远方,梦在远方,一个美丽的千古传奇在远方。
出塞的路是人走出来的,不是一个人走出来的,却是美丽而聪慧的你率先走出来的。
马萧萧,车辚辚,秀发飘飘,衣裙飘飘,宛如草原上飘过一朵红霞。
月光下的毡帐顶上落满了明亮的星星,那是你的阳光般的眼神,清澈而希望满溢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