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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以为,生活中少有诗意,每天被两点一线的忙碌吞噬,“诗意”简直成了最常挂在嘴边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。直到一次回乡,我才悟到即使在这片被山林隐藏的小村庄里,也有诗意的种子在肆意生长。
厌倦了每天守在老家的阁楼上写暑假作业,厌倦了与堂弟摊在空调房里玩着并不好玩的游戏,我们主动请缨去菜园里摘点菜当晚饭。戴上锅大的的斗笠,挎上朴素的竹筐,我们俩一蹦一跳闯进了自然。
拉开竹闩,小心地不打扰到一株茂盛的卷心菜,直奔主题地向那几株土豆跑去。首先把土豆边缘的土轻轻挖去,然后拿小铲子微微试探,等到时机已到,趁土豆没注意,就“哗”一下拔起,溅起一层土灰。但我们顾不着那么多,赶紧放到篮子里,像看宝贝一样看好。如果一提上来这根茎突然守不住我们的拉力从中断裂,那么又要拿铲子把它捞出来,这又是很大的工夫。就这样挖啊挖,饱满的土豆堆了大半筐。
这时,堂弟突然小心地蹲下来,指着地面悄悄地对我说:“哥!这儿有只蜗牛!”我往下一看,忙诚心地向它弯腰,屈身跪下。它的两只角不停向前探着,仿佛它的全部就是向前,向前,向前。它就如身推巨石的西西弗斯,走得艰难,但是很扎实。阳光倾泻在它小小的身躯上,那壳也争着灿烂出柑子色的光芒。这时的它就像这方土地的神明,慢慢地,慢慢地攀上一株萝卜,拼命捍卫着自己的掌控权。
天色渐暗,夕阳在山下的天空下擦出澄金的光辉,把门口水库中波光粼粼的水染上一层金粉,给小路上黄狗的毛发镀了一层金,时节虽是初夏,稻田却仍然一片明黄。择四叶紫苏,去后院抱一个南瓜,搬出梯子摘点枣,又是一顿口福。“斜阳照墟落,穷巷牛羊归”,此时的我们仿佛置身于一千五百年前的那一个静谧的下午,天边的晚霞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传送门,稻田如斯,瓜果如斯,天地无一变化。
明月初升。乡间少了城市遮天蔽日的霓虹灯,多了几分黑暗而澄澈的夜。土豆香柔软糯,南瓜纯粹而清甜,腌干的柚子皮入菜也能散出淡淡幽香。“更深月色半人家”,群山把月光小心保存,从书架上取出爷爷的繁体竖排《陶庵梦忆》,岂不美哉?
诗意不仅仅在诗中,也在一株草,一树叶,一轮月,一粒虫。心中有诗,眼中所见无不诗意盎然。在农家的平淡生活中,诗意的种子长出一树桃花,簇簇开放的花瓣,在夜色中香气满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