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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丛翠竹将绿绕,两闼推开送青来。夏日的午后,携一缕清风,带一份渴慕与雅意,受人之邀走进园博园内的明德居,见证了一份别样的美好。
明德居幽栖在园博园一侧,门前临水,四周绿树环绕,是典型的南粤建筑。灰色朴素的方砖,门头上雕刻着各种花鸟图案。那精细别致的雕工所描绘的蝶舞花丛,把生命的旺盛与春天的活泼都流泻出来。跨进门槛,一方小小的院落种满了青绿秀气的竹子,门外烈日炎炎,门内清凉似水,真是个好去处。
院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几排椅子,来此的人都是听《诗经》讲座的,男女老少都有。我在人群之中找寻座位时,身旁的老人轻轻拿起一个背包含笑示意让我落座。
授课的是一位年轻的女性,留着蓬松的卷发,身穿素洁的衣裙,浑身散发着浓郁的书卷气。
她今天给大家讲《诗经》里《郑风》中的一篇。来此之前,我读过的《诗经》不超过十首,这首《溱洧》还是第一次听。
简单地介绍了诗经六义后,她带着大家开始朗读诗歌了。我有些怀疑:这样非正式的课堂,这样参差不齐的一群人,这样的授课方式大家会配合吗?正疑惑时,朗读的声音已从耳畔响起。我忍不住环视起身边的这些人。只见他们双手捧着打印的纸张,眼睛专注地盯着字面,嘴里发出的声音虽不是高亢,但绝对清晰。这声音开始像一条溪流缓缓流淌,清脆悦耳,而后则像冰雪消融后的溱水洧水,冲破层峦叠嶂,一经汇合,其奔涌向前之势不可阻挡。我陶醉于这涣涣的春水,快乐地汇入到这朗读的洪流中。
“溱与洧,方涣涣兮。士与女,方秉蕑兮。女曰:且往观乎?士曰:既且。”《诗经》里的“风”最具生命力,即使隔着两千多年的时空距离,它依然有着清新扑面的迷人气息。郑风最为我叹赏。那质朴率真,活泼热烈的气质在我看来更是生命不可缺少的元素。人生若只如初见,初见的惊喜与美好大概就如诗歌里这个大胆热情的女子的表白吧。她打开了话匣子,迈出了邀约的第一步。我为她暗暗担心:莽撞的女子啊,那个地方人家已经去过了,你没戏。
“洧之外,洵吁且乐,维士与女,伊其将谑,赠之以芍药。”我猜到事情的开头,却猜不到事情的结局。这个女子凭着一份执着,终于在春天开出了属于自己的生命之花。那个开始拒绝的男子不仅投降与她一起去水滨,临别还以花相赠,期待下次见面。
读着读着,不觉莞尔一笑,生命因有这样的峰回路转而充满无限意趣。
忽然想起信天游,这个只属于陕北的曲调。天高地迥,面对着亘古的永恒,人就有一种扯开嗓子吼的挑战,那份冲动惊天撼地,那份炽热点燃心灵。这股力量如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,我不知其所出,亦不知其所止。
我悄声问身边的老人是否喜欢这样的讲读诗歌,老人含笑点头,眼里有光闪动,大约这滚滚的朗读也勾起了他幸福的青春时光?
一丛翠竹筛下点点日光,竹影婆娑,微风轻送,朗读声像一群鸽子扑拉拉飞向遥远的天际。
常常记起明德居读《诗经》的这个下午,一杆竹,一群人,一种声音;
如果,我能以一种初恋的心态面对生活,那是因为我曾经见证过一份别样的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