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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闲来无事坐在客厅,有一搭没一搭和妹妹聊着天,怀念着奶奶的槐花包子和姥姥的竹筒饭,恰好此时,母亲从浴室出来,刚洗过的头发披在肩上随意一拢,左手还在擦着头发,右手拿着一把梳子——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嫁妆之一。那梳子梳过我歌谣里的童年,梳过妹妹无知的岁月,如今只有母亲还在用它梳着那细碎的流年。
忽然心头一动,接过梳子,母亲竞未有一丝惊讶,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,仿佛这一幕已经上演过无数次。
我轻轻梳着那一缕缕秀发,不由想起小时候母亲给我梳头的场景。我坐在母亲所在的位置上,任由她纤细的手指穿过我浓密的黑发。渐渐长大了,不像从前那般依赖母亲,也不再需要母亲给我梳头,只有记忆中母亲低头的那张侧脸,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娇羞。
一下,一下,时间仿佛又回到小时候。我那时候顽皮得很,假小子一般在小区里风里来雨里去,领着周围几栋楼的孩子到处蹿,俨然一个“老大”。父亲看见我这般形象,不仅没有责骂我反而像满足我心意一般叫我一声“宋老大”。但母亲就不同了,她那一双眼睛就像锐利的鹰眼,什么都逃不过。每每听到母亲喊我的名字回家吃饭,我便一溜烟地跑开,也不管后面跟班一个劲的喊“老大老大”。只要稍晚一会,母亲便会拿出她三个字的大杀器,虽说只有三个字,在我看来却比老爸的严斥还可怕,可没少受苦头。“一、二、三”往往三还未出口便看到急冲冲的我,然后立马恢复乖乖女的形象,跟在母亲身后,踩着她的背影一步一步,不时做个鬼脸,可回应我的只有天边淡去的晚霞和母亲身后被风吹起的秀发。
梳着梳着,发现了几根白发,我问是否要拔掉,母亲摇了摇头,我看着那银丝,不禁愣了愣,想起第一次看到母亲白头发的时候。
初中以后,大概是骨子里的劣根性,我叛逆得很,总是闲不住自己,依旧跟从前一样风风火火。有段时间开始厌学,开始熬夜上网打游戏,也不在乎上课老师都讲了什么,反正我都在会周公,似乎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。终于有一天,在我和同位打闹的时候,我撞碎了教室的玻璃。待在办公室看到母亲焦急的身影的时候,我楞了。老师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,只想着母亲鬓脚的汗水以及着急的表情。
回到家里,母亲和没事一样做饭收拾,如果不是角落里的书包提醒我今天被老师叫了家长,我还以为我是曾经那个听话的孩子。吃过饭,母亲对我招招手,我走过去,母亲递给我一把剪刀,示意我剪掉她的白头发,我不禁愣住了,我第一次看到母亲的白头发,居然已经这么多了。我一根一根的剪着,掉落的不仅是母亲逝去的岁月,还有我叛逆的青春以及荒唐的日子。
梳好头发后,我拿着吹风机一点一点给母亲吹干,就像小时候母亲待我一样。母亲的梳子还留在手中,那触感依旧温厚。如果可以,我想做一回那梳子,我愿梳过母亲咿呀着歌谣的童年,悠悠的青葱岁月以及我们共度的美好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