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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入小暑的这几天,天气特别好,总是晴空万里,艳阳高照,尤其到了下午,热浪涌动,自认为冬暖夏凉的一楼居室,也略感有些暑气了。突然就想起去年一年只转了三两天,上边落满灰尘的风扇,不过,仅仅是想到,并没有真让它转起来。感觉着盛夏的炎热,听着街市上鸣叫的蝈蝈,我就知道暑假是快来了。
暑假是快乐的,即使三伏天,那滚滚的热浪也丝毫影响不了我们快乐的情绪。我们就像是从鸟笼里飞出的小鸟,扑棱棱抖动着翅膀,吱吱喳喳地叫着,一头扑进大自然的怀抱,广阔天地,自由自在,那是多么的快活!过去,放假了,也好像没有什么作业,大家没有任何羁绊,完全放开了缰绳,信马由缰地尽情享受假期。
不过,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,完全放开去玩,是不现实的。你总得帮大人干点力所能及的活,即使大人没有要求,由自己做主,也总会想着为家里做点事。我小时候,在暑假里经常帮家里拔柴。在农村,如果吃的困难,往往烧的也就困难。那时,家里烧灶做饭的柴禾就很缺少。我就想着利用假期多为家里拔些柴禾,也算拾遗补缺,贴补家用。每天清早,我拿着镰刀和尖担草绳,相约了伙伴,到很远的地方去拔柴。离村子近的地方,除了并不旺盛的庄稼,柴呀草呀的,早被人们顺手搜刮着带回家了。
只要是晒干了能烧火做饭的野草,都在我们的搜索范围之中,比如蒿草、兵草、野棉花,狗尾巴草,甚至野刺、刺蓬等等。我们那里树木稀少,所以也就没有木本的柴可砍,拔割到野草就不错了。先把收割的野草捆成小捆,再用草绳把小捆合起来捆成两个大捆,最后,用尖担插上,挑起来,忽悠着担子,就凯旋而归了。这捆扎柴草插担子的活是讲究技术的,捆扎好了,挑起来的感觉,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“酷”的。虽然肩上压着担子,可脚步轻盈,忽悠着换肩,威风潇洒。如果捆束不好,就会是没精打采的样子,走路也没有劲,还说不定走几步就会散了捆,又得重新捆扎。这时,免不了满头大汗,手忙脚乱,两腿发软,还被伙伴们笑话,很是狼狈。我小的时候身体弱,走半道散捆的情景不时上演,挑担子走出俏来,走出酷来的次数并不多。因为束捆需要力气,力气大才能束得紧。插尖担也是有技巧的,尤其是两头弯有翘势的担子,一定要插在捆子的靠上部,而且要插正了,不然,挑起来尖担往一边偏,尖担的棱角压得肩膀生疼,弄不好还会翻的,这时双手就得紧紧地抓着担子,不然尖担翻了打脖子不说,那捆子可能也就散落了。
拔柴草的活很辛苦,大家经常是口干舌燥,饥肠辘辘。那时不要说可乐冰淇淋之类的稀罕物件,根本就闻所未闻,能有口凉凉的泉水喝就心满意足了。我就听大人说,在外边吃西瓜,一定要把西瓜皮有瓜瓤的那边朝下放着,如果有渴急了的行人遇到,还可以啃瓜皮以解渴救急。我们曾在赤日炎炎似火烧的正午,挥汗挑着担子,心里不止一次地奢望:如果有块西瓜皮,让我们溜溜该有多好啊!由于资源奇缺,供需矛盾突出,大家经常为每天的收获不丰而发愁。不过,在拔柴草的过程中,我们还可以逮蝈蝈,吃野莓子,看大路上赶着一大帮猪到集市去贩卖的猪客,他们操着和我们当地不同的口音,拉着长声长调唱着,吆喝着,猪群则慢悠悠地在哼哼声中行进着……
其实,家里的大人对我们一天拔多少柴草,并不在意的,可我们自己却很在乎。偶然被邻居或者村里人看见院子里多了许多柴草,也许会夸你勤快懂事,收获到一些赞扬的我们心里则美滋滋的。如果哪一天捆子小了一些,担子轻了一些,自己就觉得很没面子,进不了家门的样子。伙伴们也相互暗暗使劲,比看谁的担子分量重。有时对收获偏少的还嘲笑:“你看,挑着两个野鹊(喜鹊)窝呀!”被嘲笑者也不好反驳,就嘿嘿笑着,早飞红了脸。新打的柴草晒干了才能烧,我就把那些小捆的柴草骑在院子的墙头,整个院墙都骑满了。过几天,柴草干了以后,再倒换新的,干了的垛起来,就可以添着烧灶了。当骑在院墙上的柴草炫耀着我的丰硕成果,换了又换,柴草垛子越来越大,而我还雄心勃勃地想再创辉煌时,那快乐的暑期也就该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