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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传只开在忘川彼岸妖娆的彼岸花,仿佛是吸取了过路灵魂的鲜红,令人不敢直视。花语是“悲伤的回忆”的彼岸花,残酷但美丽着,在通往轮回之路上摇曳着,摇曳着。
还记得家里有个金鱼缸,金鱼的红色尾巴在水中摇摆,仿佛是从舞女手中截下了一块红绸子,自己活了起来。看着那摇头摆尾吐着气泡的金鱼,我感到如同过年般的欢乐。但几天后,那透明的鱼缸里只剩下小小的尸体,曾经黑亮的大眼睛浑浊了,积满了来不及流下的泪水。爸爸说,金鱼会穿过开满彼岸花的轮回之路找到自己的家。于是我把它埋在花盆里,秋海棠那粉红的花瓣飘落,盖住了那小小一块翻动过的泥土。“放假了,我们回老家吧。”爸爸站在阳台门口对我说。那潺潺的溪水,金黄色的秸杆,敦敦实实的磨盘,脸上的皱纹笑得皱成一团的爷爷一点点浮现在我的脑海,我初次品味死亡的心情很快就被那一阵阵的喜悦打断,却忽视了爸爸此时的表情。
还是和过去一样的.老屋,磨盘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前,那粗糙的表面就像爷爷褶皱的额头,虽不好看却倍感亲切。老屋的门掩着,我吸吸鼻子,却闻不到那熟悉的老人的气味。“爷爷呢?”我问爸爸。
爸爸没有说什么,只是把我抱到放磨盘的架子上。我透过窗子往里看,看到爷爷躺在床上,干瘦的身体好像被人踩过的秸杆,没有一丝光泽的眼睛和我几天前埋掉的金鱼眼睛很像,只是沉沉地望着窗外,仿佛生命的烛火即将熄灭。阳光透过窗格,打在床边,有灰尘在空中战栗。周围很吵,大人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,而我只觉得周围死一般的寂静。我看到爸爸走进屋里,他和爷爷说了什么,爷爷的嘴张张合合,却听不到一点声音,就像金鱼在水中茫然地吐着气泡。屋里很暗,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,只觉得似乎有一张旧唱片在播放,粗糙,沙哑。
磨盘还是沉静地坐在那里。爸爸一转身,出来了,我于是看到他红红的眼圈。我知道,爷爷走了,和我那金鱼去了同一个地方,他再也不会回来推磨盘了。明明只是初秋,却觉得有点冷。曾经爸爸口中的彼岸花,竟像真的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,卷曲妖娆的花瓣开得正艳,被风吹得一抖一抖。
我知道,彼岸花开了,我的生活已不再是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