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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默念千万,被众人诅咒或拒绝的中考就这么地过去了。沉重的东西,总是沉重不过我们的幻想,于是当它来临时,也只像是风似的,一吹便散了。只有到现在,我才可以挥起手笑笑说:“就是考得还可以。”这样一句话,便足够对所有的困惑与不安说再见了罢,因为我们的成长总是源于最单薄最细微的转折。复杂和阴郁,从来不是青春,不是我们的青春。
今天的天气仍然阴着,偶尔地有着长细脚的风从面上拂过去,垂下一粒两粒的水丝来,很轻很潮,使人想起挂在小屋里的不干的衣裳,偶尔落下一滴水珠。这种潜藏不散的潮气其实很容易令我忘却夏天,忘却这是一个怎样的,曾被热汗和沉闷盛着的夏天。亲爱的夏季它一点也不热,仿佛是在这世界上奔走太久,而不记得自己原本的棱角了。它需要时间来回想,是怎样的花露水的味道,是怎样的树上知了的鸣叫。奶奶是那样,一面剪着花枝,一面对我说:“哎呀,这天气真是怪,是不是人们总到处挖啊的,地球都受不了了。”我明白她的话,更觉得惊奇和悲哀,又有一点无法抑制的恐慌。如果真是这样,如果真是来自地球的浩劫,那么我们又将通往何处呢?我于是也这样去问母亲。“总是下雨不过是因为赶上多雨的时候了。”母亲如是说,语气很淡。我忽地明白了——热的是夏天,多雨的也是夏天。我们又有什么样的资格,因为模样的不相识,而质疑它是真的夏天呢?
正在听的是吴金黛的《森林狂想曲》,一首响在夏天的森林深处的轻音乐。我喜欢它,从名字到水珠似的滚动出来的旋律。我可以在这首音乐里,找到一个完整的被期待的夏天:有着若有若无的流水,有着偶然地,传于枝头的一声鸟鸣,有着一串的响在水塘边的青蛙的叫声。如若静心听着,宛如真的可以看见轻碎的光在浓密的墨绿的森林里投下影子,从叶子的间隙间抖出圆圆的,或是缺了一角的光斑——这样一首没有唱词的歌,却让我深切地喜欢上了夏天。
沿着放学的路走回家,我忽然在几排浓密的树下发现了两三片黄色的叶子。很孤独,很倔强,好像是一片落了地的,简短的叹息。我有些恍惚地思索:夏天,夏天,它就要过去了么?那么,让我在这还不算迟的时候,对它说一句你好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