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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父母满怀期望地等待着第二个男孩的诞生时,我却不合时宜地以女孩的身份降落到了这个家庭。我的出生,并没有给父母带来欢声笑语,只有更多可怕的沉默。所以,这似乎就注定了我的童年是流泪不止的童年。
记得母亲为了逃脱生计的纠缠,把我抱到了远居重庆的外婆家抚养,也许就是在这一刻起,我与这个家断绝了所有的情感联系,那时候我才6个月。5年后,我回到了故乡。只是5年中我过着怎样的生活,记忆像失去信号一样,一点也记不起来。可是,噩梦却从6岁的那年不断地涌现。
因为家里穷,父母亲到外地赚钱,自然抚养我和哥哥的担子落在了无妻无子的大伯身上。记得在那个时候,冰棍是我们最钟爱的零食,一般都很难尝到。所以对我们来说,非常地珍贵;有一天,天气异常地热,工人们不得不躲在肮脏的屋檐下休息。我和哥哥一直都呆在大伯打工的地方,所以我们也逃不开炎炎酷热,就在我感到特郁闷的时候,一声“卖冰棍喽”的吆喝声把整个工地似乎都动荡了起来。孩子们欢呼地跳跃着。我心中和他们一样有着强烈的渴求,并且一直膨胀。我带着几许期待和兴奋看着大伯,大伯最终因碍不住面子买下了冰棍,只是不同的是:哥哥是五毛的雪糕,而我却是一毛的白开水冰棍,其他的工人们嘴上虽说大伯偏袒的不是,可眼中却透露出更多的嘲笑。伙伴们也讥笑我,叫我“没人格的虫”那个时候起,恨透了自己身边的所有人,泪水第一次无休止地往下涌,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离现场的,我只听到身边刺耳的讥笑声,和着破碎的脚步,一点一点沉入绝望的海洋。
不知不觉中,母亲特地从外地回来告诉我,我要上学了,并买给我一个可爱的绿色小书包,记得当时我认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,我以为妈妈疼我,心中不停地念着:“妈妈真好!”正当我沉浸在快乐当中时,他们又一次剥夺了我的快乐,我第二天上学去报到的时候,背的不是一只快乐的绿色书包,而是一只又大又破又肮脏的麻袋式的包,又带着一股难闻的馊味。所以,我刚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就受尽了同学们的嘲笑和老师的厌弃,当我委屈地向哥哥诉说了情况,要求哥哥还我书包时,却遭来了一顿毒打。第一次我昏了过去,因而又旷课了。
第三天去上课时,我好疼,真的好疼,我摸着自己身上的旧伤和新伤,眼泪吧嗒吧嗒地向下掉。可是,没有人过来安慰我,我觉得自己好可怜,连一次解释的机会都没有!无助的落魄,让我活在了眼泪的天空下不得翻身
一次,哥哥带着一帮人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我,我喊了声“哥哥”,却惹来其他人的狂笑,还边笑边说:“这是你妹妹吗?”我只看见哥哥脸一阵红一阵白,眼光凶恶地盯着我。我吓得直发抖,动也不动地呆站在那儿,不知如何是好。突然我哥好像说了句什么,声音很小,我还没来得及听清楚,就看见哥哥愤怒地走过来掐住我的后脖子,我疼得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紧接着一大把沙猛地冲入我的口中,顷刻间我不能呼吸,身体颤抖得厉害,泪水早巳湿透了整个脸面,胃突然疼得厉害,我不停地呕吐,不停地咳嗽,蜷缩在地面上,渐渐地失去了知觉,当我醒来的时候,全身疼得厉害,胃好痛,一个人好虚弱,旁边是自己刚才呕吐的未消化的午饭散发出的臭味,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昏倒在泥石道上。一瞬间无助的委屈涌上心头,我又哭了,直到再一次倒下去……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这么无缘无故地遭人折磨了一回,我心中的恨越来越深。
后来,母亲把我接到了县城,但她不知道如何抚慰一颗从小就遭摧残的幼小心灵,反而更加地偏袒哥哥,每一天我都得洗一大桶衣服,挑一大缸水,累得死去活来,也没有人为我端一杯水喝,县城里的人都说我是个可怜的弃儿,可我是母亲亲生的啊,我不是弃儿啊,我真的木是啊……泪水又一次哽咽了,我的心在呐喊。就这样我从小学五年级一直挑到高一,才结束了挑水生涯,但在学校里我又多了一个外号,那就是“挑水的。”
从高二开始,父母依然没有给我任何零花钱,他们只负责我的学费,其他一切生活所需我都是咬着牙苦读,靠稿费来支持。事实上,我活得很累,只是这些年以来,每当有难过的事,眼睛会变得很干涩,而不是流出泪水,我知道残酷的现实埋葬了我痛苦的象征——泪水,它再也不会飞了。
现在,我在这个家庭中,永远都是一具躯壳,一具不会讲话的躯壳,与这个家的感情路线彻底地断了,永远地断了……
现在,女孩脸上是冷漠的眼神,紧绷的脸不会有笑容,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学,当她站在绿色的山坡上时,心底发出一个沉闷的响声,以后,眼泪不再飞了。
女孩,也许,以后眼泪真的不再飞了。
女孩,眼泪不再飞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