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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岁的时候,有人问我。
“喝过酒吗?”
“没有,”但在看到他的神色的时候,我又匆忙地改了口,“一点点。”
“喝醉过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嘁,小孩子。”
“……”
虽然不明白啤酒和青春有什么必然的联系,但我不否认看到仰头干尽那罐啤酒的人时脑中确实冒出了“这才是青春”的念头。
然而彼时时光尚早,我还完全没有明白每一次成长必定要经过一次分离,是这一次次的分离和蜕变构成了青春复杂的骨架。
十六岁时中考。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,并不如我想得那样满目可见疮痍,然而终归在这场战争中,我们丢失了些什么,也有什么,渐渐分崩离析。那时我坐在教室里,刚入夏时,夕阳也刺眼睛,余晖洒在一堆被丢弃的试卷上,光渐黯淡,仿佛在宣告着别离。刚考完试时那种被释放出的压抑太久的疯狂渐渐熄了,我又想找回所丢弃的试卷,然而在成千上万张相似的白纸之间,它像沙漠中的一粒沙,大海里的一滴水,你知道它在可是你无处去寻。
有人问我:“试卷丢了真舒坦,对吧?”
“嗯。”我附和着。我爽快地扔掉了一段回忆,但即便那段回忆里有过痛苦有过艰辛,它也是我的。我很舒坦终于从做不完的试卷中抬起头来,但舒坦之后却被巨大的空洞感笼罩。
中考之后第二天我便启程去了云南,有一天晚上下暴雨,我们便随便找了个酒吧进去躲雨。
矮矮的茶几,木质桌椅,零散地摆了些啤酒、瓜子。厚厚的玻璃垫下塞满了过往游客的各种感悟、心情。
有歌手在唱歌,抱着把木吉他,蓄了些胡子,声音沙哑。坐在一圈昏黄的灯光下,我仿佛看见了一段褪了色的青春。唱到后来他问:“有刚毕业的考生吗?”
同行之中有人指着我说:“我们这儿有一个,刚中考完。”
那歌手便唱了首歌,声音听不清晰,是什么“十六岁”“爱啊”“恨啊”什么的,像是唱给我听,又像缅怀着自己的青春。
我忽地有些渴了,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,咕咚灌了几口,苦苦涩涩,寡淡无味。
我突然想起十二岁时那段对话,才明白,青春就像这一杯啤酒,温柔的泡沫之下隐藏着淡淡的苦涩味道。千百种滋味都只仓促地滑下肚,留下唇齿间一些不深不浅的试探与怀念。
青春啊,并非漫长人生岁月里剥离出来的一段,却是最特别的一段。不辛辣却带着微微的刺痛,充满遗憾却让人割舍不下。
花季雨季里的所有光影,悲伤也罢,喜悦也好,都是青春独特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