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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光很强烈,照在黄土地上,随着高粱,把世界映了个红。老汉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白羊毛汗巾,在地里劳作着,头顶烈日。
他是一位老农民,在窑洞里养出了一个大学生,自己还守着那一方土地,在黄土地里。老汉这一生没什么梦想,与成片的高粱为伴,度过了大半辈子。
太阳还在山顶,他反常地停止劳作,坐在田边,任凭汗水打湿了脊背。大雁南飞,空气干燥,树叶慢慢枯黄,和大雁一起。
他黝黑的脸布满了汗珠,嘴里念念有词。想了想,掏出了一个小纸包,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,像守护着什么宝贝。他干枯开裂的手指沾点唾沫,点着指包里的东西——一把毛票,一张两张三张,一直数,数了一遍又一遍。
老汉的年龄有点大,每次数都不一样。他着急了,太阳的光芒渐弱,村庄里响起了老妇人喊吃饭的声音,他吃力地算着,终于咧开嘴,笑了。扒拉着泥土,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,稳住了脚步,一步又一步,向远处的破洞走去,那是老汉的家。
老汉进了屋,黑漆漆的,没有灯也没有人。他吐了口痰,咳了两声,把清点好的毛票摸黑和床下的钱装好,转身向外走去。又是一段很长的路。
来来往往的人喊他,老汉也不应,像要去做一件极其伟大的事情。人们满脸疑惑,各自和家人分享这件事。
他朝村里唯一一家杂货店前行,眯着浑浊的眼分辨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。确定后,坚定地走了进去,耐心地再点了一遍交给了抽烟草的老板,径直走向柜台的一旁。
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,抓起电话机,对一张小纸条,念叨一串电话号码小心翼翼戳着数字键。电话机发出刺耳的提示音,嘟——
电话接通了,他露出了笑容,对着电话那头喊。老汉喊得很大声,生怕那头的人听不见:
"儿子,俺是你爹,今年过年你回家看看……"
老汉很满足,看样子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,挂了电话,走回家。
天黑了,没有阳光,但月亮仍照在老汉的身上,像一位巨人,黄土上有他的脚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