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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里,家里的冬天总是有阳光的。院子周围的树褪去了枯黄的外衣,露出干瘪或壮实的躯干。冷,他们是从来不怕,因为阳光给它们披上了最暖的冬衣。
阳光很是调皮,钻进树上仅存的几片枯叶的缝隙,舞得更疯狂,刺眼却很温暖。温暖得让人欣喜落泪。我喜欢麻雀,一群群的,飞来停在枝头,叽喳交流一番,又忽地一群群飞去。象是在预谋组织什么重大秘密任务,据我所知,准是又侦探到某家晒谷子了!
这样美好的冬天,我喜欢半躺在椅上,懒散的搭着脚,再放上几首歌,看阳光里的尘埃,听妈妈与邻居妇女们大声的闹着着无聊的话,幻想着不可预知的未来。可爸爸总会搬出那张大桌子,逼着挺直身子,集中精神看书。不过一小时,弟弟一般都在转笔,哼着歌,脚也不闲着愉快地抖动着。我早被那些飞出的英文字母打趴下了,精神恍惚,继续我的白日梦。爸爸呢,拿着书,靠着椅,也做着他的白日梦。
比起在阳光里看书,我更愿意晒书。神经质的把抽屉里的东西都倒出来,什么相片,同学录,满是幼稚文字的本子,小人书,发卡,小玻璃片等等,个个都带着记忆的味道,混入点阳光,不让它们消逝。像阳光照得最多的地方里写的一样,老人们总喜欢窝聚在冬天的太阳下,打捞泯灭的往事,交头接耳,饱食阳光的盛宴。
听老人们在阳光下的倾诉,总给人一种压抑的幸福感。许多的东西都需要拿出来在阳光下晒晒,久了,会潮,会遗忘,会消逝。所有的秘密,故事最终都会被阳光带走。要在还是幸福的年纪拾起那块属于我的阳光,珍藏着。老了,不做白日梦了,也没有了大桌子,一样的音乐,眯着昏昏欲睡的眼,看阳光如何穿透枯叶的缝,看那些发了霉的阳光在新生的光线里渐渐褪去,看那些无法也无力重叙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