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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风将挂在窗前的香包摇成破碎的光影,散着幽幽的香,掉落了一地的思念……
端午临中夏,那条幽静的弄堂却显得异常寂寞。轻轻踏走在浸润于烟雨中的青石板路上,募然回首,屋顶上的黑色瓦片已褪去亮丽的色泽,唯有一只孤鸟掠过,留下几声哀鸣。曾祖母说过,乌黑的瓦片和纯白的高墙是最好看的,只是你还太小,不会懂。我分明记得不高不矮的围墙挡在弄堂两边,斑斑驳驳的苔痕,墙上挂着一串串苍翠欲滴的藤萝,简直像古朴的屏风。
我缓缓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门,没有了那阵萦绕于鼻尖的淡淡芳香,但还是留下了那熟悉的味道。向微暗的屋内走去,我仿佛看见曾祖母坐在小木凳上,缝制着尚未成形的小香袋,浅笑着,而她的身旁,正摆着一束苍翠的艾草,随风微摇。
依稀记得,每逢端午前几日,曾祖母总是赶到店里挑选材质尚好的布料,和眼花缭乱的丝线。曾祖母极爱凤凰,它有亮丽血红的羽毛和赤诚般火热的心,它是天下吉祥太平的象征,而我,或许也应像凤那样,炼就成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的五德吧。
刺上凤凰纹样后,曾祖母将手帕轻轻抚平,对折再对折,她用饱经风霜,布满老茧的手将折好的手帕四边缝合,但是每次,曾祖母都会小心翼翼地留下一个小口子,用来填充香料。
在曾祖母的眼中,香,是缺不了的。到了沉闷压抑的春日,她喜欢在香包中填充适量的冰片、白芷以解春困。她总说,或许很多人都认为,春天是一个容易疲劳的季节,但恰恰相反,一日之计在于晨,一年之计在于春,春天,是一个令人勃发的时节,是一段清新脱俗,促人奋进的时光。正是要在这段时日中努力学习,播撒下知识与成长的种子,来年才会有收获。而在炎热潮湿的夏季,曾祖母则爱放入些许丁香、薄荷和薰衣草,既可以防蚊虫,又在酷暑携来一丝令人神清气爽的芳香。
曾祖母喜欢将她亲手编织的香包打上结,系在我的书包上。每当我望向香包,一股暖流不禁涌上心头,香包底部的小铃铛,叮叮当当碰撞出清脆的铃音,在我的耳畔回响……
又一年端午过去了,香包依旧挂在床头,朴素无华却透着别样的气息。曾祖母已仙逝,伴着浓浓的爱意和微微上扬的嘴角长眠于地下。她那苍老的印迹和缕缕柔香却依旧留在香袋上,仿佛她在遥远的天边向我挥手,慈爱地注视着世间,朝我微笑。而我,也会留下思绪,抬头仰望那张苍老的面庞。
轻轻地,她走了,就像她轻轻地来,留下那方幽幽的香……
香包上,分明还是那只赤红的凤凰,在天边一划而过,销声匿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