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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赞,快去送弟弟上课,别迟到了。”妈的呼唤远远地从客厅传来。我和往常一样,平淡地应了一声就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。何曾几时,我已这样听妈妈的话了?心里不禁轻笑两声。弟弟蹦蹦跳跳地跑来,仰着小脑袋,一双明亮的眼睛渴盼地望着我——是在担心我像以前那样不理他、不关心他吗?我揉了揉他的脑袋,牵起了他的手——就像以前母亲牵着我的手,呼唤着我一样。
仿佛有一声温柔的呼唤远远地传来,轻柔地拂去了尘封记忆里厚厚的灰尘,飘忽的思绪带我回到了记忆的原点——那时我还小,母亲的呼唤,也总还是那样温柔。
那时,小小的我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母亲。因为我喜欢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,依恋她的温暖,贪恋她一声声浅浅的、温柔的呼唤。每到夜晚,他就会抱着我坐在床上,轻声念着我喜欢听的童话故事。我总会放任自己在这好听的嗓音里沉沦,静静地听着、听着,然后这好听的声音里便夹杂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。被当我们在公园玩的时候,我总会和她玩起捉迷藏。等她找不到我时着急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,我才会慢慢悠悠地从某个不知名的树丛间钻出来,笑嘻嘻地说:“妈,我在这儿呢。”——其实,只是她焦急的呼唤声骤然间钻进了我的心里。
从回忆的漩涡中抽出身来,眼前是一片温暖的阳光。弟弟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,小小的身影在混乱的人群中却格外显眼。“凡凡,快回来!”我在后面呼唤着他。他听到我的呼唤,立马顿住脚步,骤然转身,一眼就看到了我。他站在那等我走上来,拉着我的衣角,笑嘻嘻地问我:“姐姐,你今天怎么愿意送我了?”是啊,记得不久前,当我还是那个任性自私的少女时,弟弟永远是我嫌弃的对象,母亲的呼唤,也永远只会使我烦躁。
我在母亲温柔的呼唤声中慢慢长大。那呼唤依旧温柔,但却变成了令我烦躁的魔音。那时弟弟已经出生,老人家重男轻女的古老观念总是影响着我,妈妈好像也把所有的爱倾注到了那个小小的男孩身上。可她却总是让我去照顾弟弟。她做家务的时候,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,说:“快去看看弟弟盖好被子没!”“快去哄一哄弟弟!”“快去……”烦不胜烦的呼唤,不,是命令总是围绕着我。甚至连她上班的时候都要一遍一遍地打电话回来说:“别玩了,快去照顾弟弟!”冰冷的话筒牢牢地粘着我的耳朵,那冰冷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,直直地撞进我的心里。每当这个时候,我总会不禁反问自己:她到底把我当什么?她知不知道,在电话这头,我的心在哭泣?渐渐地,我越来越讨厌弟弟,和她。她温柔的呼唤,再也触及不到我已冰冷的心。
我回过神来,弟弟还在拉着我的衣角,摇着身子问我:“姐姐,你倒是快说啊!”我冲他笑了笑,说:“因为姐姐长大了啊。”
我长大了,因为那封信。
那天家长会之后,班主任要求家长回一封信给我们。我并不期待,在我想来信的内容或许就是那些从小听到大的煽情的文字。只是我没想到,她原来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。她说,我一直是她心头最喜悦的盼头,但我是姐姐,要做一个姐姐该做的事。我怔住了,心被狠狠地震撼到了。桌上晕黄的灯光柔柔地映照着我,映照着我幡然醒悟的心。我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,细细地往下读。我突然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,多么的懦弱,懦弱的不肯承担自己的责任!读着读着,我读到了最后一句。这句话,让我冰冷愧疚的心再也坚守不住最后的防线,心中的自责和感动猛然决堤。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含着泪微笑着呼唤着我:“孩子,你永远是妈妈身上流淌的血液啊。”我仿佛听到了母亲温柔的呼唤,呼唤着她内心对我深深的爱,呼唤出我的责任,呼唤出本早该长大的我。
弟弟拉着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,看着他我好像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。只是,我不再幼稚不再任性不再自私,我终于理解了妈妈呼唤背后浓浓的爱,我已然肩负起数以自己的那份责任——一份作为姐姐的责任。
转眼间就到了家门口,我牵着弟弟跨进家门。母亲的呼唤远远地从厨房传来:“回来了啊。”我听到了满满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