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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里只依稀记得一堵黛瓦白墙,栖息着几只寒鸦,蓦地扑棱着翅膀扑入最后一抹夕阳。
童年的大半记忆都在老屋。
春日里,桃花开得灼灼,似氤氲着绚烂的烟霞。院外桃花枝丫儿伸入院内,簌簌坠下花瓣。初春的日子里,奶奶便坐在堂前与我说旧时的故事。奶奶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,生来性子娇蛮高傲。那时的她明艳似这一株灼然的桃花,开得张扬恣意,任其绽放。
奶奶提起往事,神态无需妆容亦惊鸿。
时光荏苒光阴不复,历史中那场浩劫使她的家几乎支离破碎,财产充公,父母批斗,但她仍是不服输。高傲变为倔强,她远嫁他乡,从原本锦衣玉食的千金洗手做了羹汤。那时家里穷,穷到屋子都没有。于是,一双手、一砖又一瓦。那一双手,生生磨出了老茧,磨出了裂痕,她看那房子一点一滴的造好,就如同孕育另一个孩子般激动欣喜。她用她的倔强铸成了自己的家。
世间好物不坚固,彩云易碎琉璃脆。正当儿女长大,本可以颐养天年的她病倒了。一向要强的她也从未向病魔低头。老屋堂前,静静坐着,看花开落花。
又是一年春末,我却只寥寥几次回老屋。再见面却是因为——老屋要拆迁了。
是呀,老屋要拆迁了,她坐在堂前看着春末一地的落花,似乎看着自己走过的岁月,从恣意到内敛,她的一滴汗水一滴眼泪一片心血都倾注在这老屋上,可如今——却要拆迁了。留给她的仅是几套陌生的公寓和一片废墟。
她不甘,更无奈。
那年春末,她望着一地落花终是低了头。
我站在门口,视野里一堵黛瓦白墙,栖息着几只寒鸦,蓦地扑棱着翅膀扑入最后一抹夕阳。
而她,在夕阳中停驻。
雨雾弥漫,阻挡了我的视线,也阻挡了我的心。
——题记
撑起雨伞,漫步在青石板的小路上,听雨声滴答,听寒风呼啸,声声触动着我的心。已经记不得上次与父亲同行是在什么时候了,只是依稀记起,也是这条路,也是这把伞,但伞下的人却是我与父亲。父亲温暖且厚实的大手轻轻牵起我冷冰冰的小手。多温暖啊,这是父爱的温度啊!
岁月带走了他的青春,那双大手布满老茧,变得粗糙,不再细腻。就是这双大手,牵着我跨过了一个个的小水洼,我竟不觉粗糙,反而喜欢那双温暖的大手,享受着与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……那把伞,总是会偏向我这边,他总是尽他所能,给我最好的保护,而自己身上的衣衫,早已湿透……
曾经这条路,充满了太多我们父女俩的幸福与快乐。但这曾经不知过了多久,我不敢想,更不敢回忆。
路还是那最熟悉的路,可心中的感觉却是那样陌生。
时间终究会冲淡一切。从前的那个小女孩渐渐长大了,父亲的工作也越来越忙,与他独处甚至成为了一种奢望。可不懂事的我不能理解父亲的行为,我进入了叛逆期,与他之间渐渐疏远,再无过多的交流,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争吵,双方都精疲力竭,伤痕累累……
累了,把自己锁在房间里,为了得到那心里所谓的安全感。然而我错了,每次只能感受到更压抑,更无助。好几次问自己,曾经那个纯真的我去哪了?记忆中的时光,真的回不去了吗?
压抑在心里的情绪终于爆发,我再也受不了了。冲出家门,无助的不知何去何从。尽管窗外下着雨,可倔强的我绝不会回头。
路过那条青石板小路,我停下了脚步。路未变,但心却变了。一切变得那么遥远而又陌生,我想在这找回曾经属于我的东西,可我发现我做不到。雨越下越大,石板被雨水打的很响,似乎在责骂我的行为。一直强势的我原来是如此的脆弱,视线模糊,此时已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。寒风呼啸,我抱紧了身体,真冷啊,原来家才是温暖的港湾,是我最好的归宿啊!
久违的宁静,我们对坐着,言语不多,再也不像从前了。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父亲在一起了,很久没有好好地看看他了。那双温暖的手上布满了裂口,我好像明白了什么,我的泪又来了……尽管长大了,但在父亲眼中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!
雨还在下,窗外雨雾弥漫,我无法看清自己前进的道路,也无法了解自己的内心,真的回不去了。我该去哪找回我丢失的纯真呢?
景物依旧,人心已变。
鸦云罩着天空,昏黄的灯光显得比往日还要暗些,街上早已覆上了一层清冷。
书桌上零零散散地被撒了一层纸片,大小不一,有些还被写满了奇形怪状的数学符号。我趴伏在桌上,两手紧紧揪着额边的几绺散发,头皮发痛,可就是想不出该如何解开这道“世纪”难题。重抄了好几遍的作业纸,一次又一次的因被划太多而撕裂。我甚至用额头去撞桌子,紧攥着拳,泪在眼眶中打转,鼻头一阵酸涩。我拼命安慰自己冷静——不过只是一道题,空着吧。可不甘心地我依然执著在解开它。书房中回响的只有桌椅摇晃的声音和时钟的滴答声。不知过去多久,也不知头上会不会有淤青。烦躁的我打开音乐播放器,复又关上。
“吱呀”一声,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。
“闺女,这手机怎么了?你帮我看看。”正处在焦头烂额中的我偏过头向她吼道:“不知道,别找我。”然后把笔用力向桌上一掷,撑着头发呆,却丝毫没有在意母亲眼中的失落,我不知道重复了几次深呼吸。母亲问我要不要喝水,可我却从猛地从椅子上起身,将她向房门外推,还一边叫嚷着:“别来烦我,我——什么——都——不——需——要!”几乎一字一顿地嘶吼着,像只困兽。等母亲轻轻将房门关上,我瞬间将门锁扭转了几个角度。
分针已在我毫无头绪的解答中走过了一圈,路边的灯也完全暗了,挫败感将我彻底击垮,最终还是放弃了那道题,钻进被窝找周公泄火去了。
侧卧在床上,耳畔隐约能听到外屋说话的声音,似乎是母亲在说些什么,我不予理会,用被子蒙住头闭了眼。可困意根本不来袭,我在床上辗转反侧,想想自己刚才的举动——因失去理智对母亲的伤害……脑海里又不禁闪现着母亲的身影——早晨,我还在赖在被窝里,母亲已在厨房为我准备可口的饭菜;放学回来,母亲快速把水果端至我面前;周末,我悠闲地看着电视,母亲在忙碌地做着家务;我生病了,母亲又是端水喂药,又是掖被量体温,我睡了母亲还陪护在我床边;我失落沮丧时,母亲陪我说话,开导劝解我……这曾经的温馨画面一幅幅地出现在我面前,可我刚才还那样对母亲,无视母亲的伤心、失落。
我忍不住了,起身,下床,开门,在母亲的房门口踌躇了片刻,推开了门。
“妈,哪有问题?我看看。”我走到她床边,轻声问道。母亲看了看我,面带微笑地说:“没事,快睡吧。”“妈,刚才我……”我欲言又止,那句道歉的话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口。知女莫如母,妈妈说:“都过去了,没事,去睡吧,明天还要早起上学。”我默默地退出来。
此事于我,至今耿耿于怀。想起来,仍是阵阵揪心的愧疚和自责。
生活中也不乏我这样的人,丢失后才意识到悔过,为不让悔过成为遗憾,让我们对人保持温柔,尤其对亲人,在言语和行动上温柔以待,让彼此更加友善,还生活一片美好。
蓦然回首,十五个春秋交替而过。当我在一个安静的时刻里回想时,猛地发现过去的几个365天中,每天都是在繁忙中度过,我感到愉悦了吗?
在一个夕阳西下,血红的天空沉重的笼罩着大地。拖着疲倦身子的我,步履沉重的回到家,手里捏着一张试卷,眼里噙着泪水,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沉思。曾经的几个日日夜夜,桌前总是陪伴着一盏台灯,灯下一个女孩正为她的学习而奋斗,再奋斗!
匆匆忙忙,作业完成到深夜,不听从父母的劝告早些休息,执拗要继续学习。不断地练习数学题,希望能够提高思维能力;不断地绞尽脑汁换来的是一张113分的数学试卷。这个红块的分数,犹如晴天霹雳,正中我的心窝。数学这个科目,扼住了我的咽喉,使我与好名次失之交臂,一想到这,眼泪便不知不觉地从脸上滴滴滑落。
时间在悲痛中流逝,我寝食难安,日渐消沉。难道心中的那份坚持与信念无法抵抗天生对数学的愚钝?那时,我的信念开始动摇。
“来,过来喝杯茶。”爸爸招呼我过去,准备泡茶喝。茶,是爸爸的兴趣爱好之一,有事没事,他总要自我沏杯茶。他打开一包茶叶,顿时浓郁的香气调皮地围绕着我们跳舞,放入茶杯,热水从壶嘴汩汩流出,水和茶叶自下而上形成一个漩涡,直到茶叶在杯口漂浮着。冲掉这一杯水,再倒入热水,茶叶慢慢舒展成一片一片叶子,层层叠叠,整齐的铺展着。倒出一杯茶,晶莹剔透的淡黄,使人看了赏心悦目。我轻轻喝一口,顿时感到一股力量畅达心底。嗜茶的爸爸泯了一口,不住的点头。
一会儿,爸爸打开杯盖,指着这些茶叶语重心长地说:“你看,我之所以喜欢茶,是因为它淡然。开水的冲洗,只会让它的色更透彻,香味更醇厚,都给人一种抹不掉的清香。茶叶不会因为得到什么而受宠若惊,也不会因为失去什么而黯然神伤,她始终保持自己的信念。看看你,学习学得劳累不堪,将成绩看得至关重要,不能正确对待得与失,浮浮躁躁的,丢失了一种淡然,那么你将做不成什么事。”
爸爸的话让我彻底清醒过来。虽然我不忌惮繁琐的学习,喜欢在繁忙中充实自己,但考试的的挫折让我沉迷,我丢失了茶叶般的淡然。而丢失这份淡然,我们的人生将患得患失,失去繁忙的动力,看不清人生的方向。现在,我应该找回丢失的那份淡然吧。
每一道折叠的痕迹,都不该被淡化成虚影。
——题记
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纸飞机,记得第一次见到它,是一年级的手工课上。老师手把手的教我们折叠:这里要对折,这里要向内折小三角,这里要向外翻,然后压平……我们小心翼翼地一步步照做,认真而又仔细地摆弄手里的纸张。再后来,教室里和操场上便成了纸飞机的战场;校园中甚至马路旁都能看到纸飞机此起彼伏。
那时我就迷恋上了纸飞机,喜欢用手一点点创造出它的机身和机翼;喜欢拿它对着嘴哈口气然后向上扔出;喜欢看许多五彩斑斓的纸飞机在空中一起翩然起舞。我会在看着它飞行时咧开嘴大声笑,像它上下跳动的模样一般欢欣雀跃,坚定的相信只要抛出纸飞机,它就会载着我的所有心愿朝着太阳奔去。
于是我着了魔似的买来一沓又一沓鲜艳的彩纸,无论上课还是下课,在学校还是在家,都不停地叠着一个个纸飞机。每天都迅速写完作业抱着一大箱纸飞机到院里,又疯了一般不厌其烦地放飞又捡回来。但随即而来的,是老师批评课堂上不够认真,家长指责学习没有用心,成绩也有所下滑。终于在那个下午,妈妈把倾注了我的心血的一大箱纸飞机,统统扔进了垃圾箱,也撕碎了我所有关于飞机的梦境与臆想。
伴着荏苒时光,我在逐渐成长,个头越来越高,心智越来越成熟稳重,学业越来越繁杂。所有的忙碌让我无暇顾及其他,纸飞机的光影也一点点黯淡褪去,最终被丢失在记忆的角落里。
不知过了多久,有人在班里发了许多广告宣传单,不经意看到有几个同学拿它折成纸飞机玩,童年的一幕幕画面便涌进脑海。我看到那时抿着嘴轻轻折着纸张的我,那时因飞得最远我骄傲的脸庞,那个追逐着纸飞机无畏奔跑的身影,还有那个看着纸飞机向太阳飞行时洒脱微笑的模样。才发现我再也没有像那样认真执着地做过事,再也没有以那样单纯而坚定、充满着渴盼的眼神去看待世界,再也没有那样欢欣地朝着希望奔跑,也没有能再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笑。幡然醒悟,我原来不仅丢了纸飞机和缤纷的童年,还丢了那个真实而美好的我自己。
亲爱的纸飞机,何其幸运重新找到你。那就在心里折起一架纸飞机,再带着梦想乘着它启航,伴着空中划过的道道曲弧,驶向光明的方向。